第六十一章 死亡的录像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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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今日夜间本市大部分地区有强降雨，56级偏北风——”

男孩关掉收音机，点燃了一支烟，说道：“那天也是这样的一条广播，自从老周有病以后，值夜班的就剩我一个人了。那些天我和女朋友吵架，所以总是用加班解愁。我当时抬头看了看表，十点四十四，是该巡逻的时候了。”他用手指使劲掐灭了烟头，深吸了一口气，似乎讲到了最难熬的事情，“我翻遍所有的抽屉都没找到手电筒，我明明记得昨天放回来了，我后来想想算了，反正走廊有灯。”

男孩皱着眉头凝视着前方，说道：“我打开办公室大门，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僵直了身体——一颗没有身体的头颅在眼前飘荡。她看到了我，便正面飘浮到我的眼前，那是一张女人的脸，不能说惊悚，反而还有些惊艳。脸衬桃花，眉弯新月，娇喘微微，红唇似樱桃般诱人，她的嘴角向两边诡异地上扬，离我只有不到十厘米。”

男孩的双手禁不住握紧了椅子的把手：“突然，她的表情狰狞起来，凝眉怒视，眼睛不断流出血泪，鼻梁像是被扭断般分成左右两截，嘴角分裂快要触及耳垂。她凄厉地惊声尖叫，那声音不是刺耳，不是惊心，而是仿佛要你撕心裂肺般地受折磨。我抬起双手捂紧了耳朵，但依旧感到痛彻心扉，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开始模糊，我用自己最后仅存的一点理智强迫自己迈开了双腿，向大门外跑去。”

“我跑了足足有十分钟才停下来，期间我不曾观察周围的一切事物，只管奔跑。我大口喘着粗气，感觉肺都要炸开了，血浆直冲额头，让我有些眩晕。我蹲坐在地上，低头闭上双眼让自己冷静。不知是口渴还是跑得太快流了口水，我感觉嘴唇湿湿的，我睁开眼，血红的眼睛直入眼底，是她！”男孩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远方，空洞而无力。

他实在说不下去了，我打开他之前叙述的卷宗接着往下看：那颗头颅正漂浮在他头的下方亲吻他的嘴唇。他用双手狠狠地推开她，转身趴在地上呕吐起来，心脏飞速地跳着，就快要顺着他的咽喉蹦出来般不停歇。一股微小的冷风从他的衣领灌入，他用余光看到那鲜红的嘴唇微翘，正对着他的脖子吹气，她的嘴角还渗着一两滴新鲜正红的血液。

他抓着地上的草根拼命地往前爬，手骨关节在月光的照耀下透着惨淡的白色，似乎他的血液早已被她吸干，而他只是她嘴边待宰的躯壳。一声炸雷响起，大雨倾盆而下，冰冷的雨水拍打在他的后脑，让他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，鼻梁处有种压力顺着额头上升，使他瞬时清醒了许多。

他再回头看时，头颅已经不知去向，他爬起来向四周看去，原来他跑到了医院旁边的体育场。他感激地望了望天空，任凭雨水在脸上肆意地冲刷，疼痛似乎充满了拯救的力量，但这种力量随着远处天空的景象消散得无影无踪。体育场的上空，一大群头颅正成群结队地向他的方向飘来。他擦了擦眼里的雨水，再定睛瞧去，这不是幻觉。那些头颅都披散着头发，每一颗都怒目圆睁，直直地向他冲来，他拔腿向太平间的办公室跑去。

接下来的事情他怎么都不肯继续说了，案宗也只能记载到这。我和风泽决定，今晚按照他说的模仿一遍，兴许能够找到些线索。只是我没有想到，事情居然在我身上继续发展了下去——

办公室的大门敞开着，我疯狂地翻找可以拿来做武器的东西，早就准备好躺在抽屉里的电棍此刻都不见了。我从窗户看到那些头颅俯冲的速度越来越快，来不及多想，我踢倒木椅，卸下了椅腿当木棒。办公室的空间太狭小，而且她们是直奔这里来的，并不是有利于我的作战场合，我想，跑到走廊末端的二号停尸房就可以为自己赢得一些思考时间了。

就在我迈出办公室的一刹那，走廊的灯光全部熄灭，一股强冷风扑面而来，阴森森地令人发怵。我回头看了看窗外愈来愈近的头颅，沉住一口气，向走廊末端冲了出去。

走廊里阵阵阴风袭来，膝盖刺骨地疼痛。突然，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，我毫无防备地脸朝地趴了下去。我用左手摸了一下脸颊，粘粘的，想来应该是摔破皮了，不过并没有骨折。我双手撑地站了起来，左脚仿佛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，我用左手拨弄，好多细丝缠绕着我的脚踝，我看不清是什么，只能不停地撕扯，但这细丝却是越扯缠得越紧。

一道刺眼的光让我的眼睛有些胀痛，不禁闭紧了双眼，抬起右手牢牢地挡住光线。适应了一会我放下手，是走廊的灯亮了，工作这些年，从没这么亮过。我回过头，倒吸了一口冷气后，气息便戛然而止，卡在我的咽喉处不敢轻举妄动。我的身后有无数的头颅在走廊里飘浮，她们的头发缠在一起，牢牢地挂住了我的脚踝。

她们的表情各有不同，却又似曾相识。打头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，我好像认得她，却又没有过深的印象。确切的说，这些头颅我好像都在哪里见过，并且熟悉她们的味道。

她们的表情不断变化，却又十分统一，时而温柔娇羞、凝眉低眸；时而眼含泪珠、深情妩媚；时而狰狞跋扈，妖艳狠毒。她们的笑声此起彼伏，时而如山间清泉，叮叮清脆；时而如风吹峡谷，凄凄哀绝；时而如虎啸山林，振聋发聩。我凝聚了全身的力气向前方爬，她们不停地向我凄声嚎叫，企图阻止我。